第三十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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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
顧錦深吸了一口氣, 在心裏安慰自己，這其實也不錯，起碼不用浪費時間去批改。
顧錦好不容易呼出濁氣, 就當場拿出紅筆批改了。
是的, 為了節省時間，顧錦和曾廠長商量過，要是監考時允許的話，就當場改試卷。
曾廠長還要維持現場秩序，看到顧錦已經開始批改, 也就沒有再打擾。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，交上來的試卷越來越多。
有好的，也有胡亂填寫的, 反正什麽都有。
很快，六十分鐘的時間到了, 一聲‘哐當’‘哐當’的鑼聲響起，考試結束。
“啊——！媽的，怎麽這麽難！”
“嗚嗚嗚，我還沒寫完, 不要收我的試卷，我會寫的, 再給我寫一題, 就一題！”
然而，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，時間一到, 藏在一旁的學徒們就過來收試卷了。不管參考人員如何的哭喊, 都無情拒絕。
哭喊聲和咒罵聲越來越大，顧錦已經做不到靜心批改的狀態了。她皺著眉頭, 抱起試卷，就往修理廠辦公室走。完全把這些無理取鬧，拋諸腦後。
垃圾場裏的裴睿達豎起耳朵去聽，他明明都已經快要站到門前了，可他就是不往大門口看。好像他不看，就不會被人發現他的在意一樣。
奶奶嚴萍甜忍笑，故意把他撞了一下。
她這麽一撞，就把裴睿達撞到了門口。他瞪大雙眼，視線往前方看，似乎不明白為什麽老伴要這樣對他。
然而，當他視線落在一大批考生的身上，神情又出現恍惚，好像看到了以前機械廠最輝煌的時光.......
“老伴，沒受傷吧？”
“哎呦，你在看什麽呀？”似乎在發現老頭兒看著修理廠的方向，奶奶嚴萍甜誇張的跟著老頭兒看，又誇張的做出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表情，道：“哦，原來你在看修理廠招工啊！”
“可是這有什麽好看的，你又不在意，看了也是白看。”
“哎，可惜了，現在修理廠越來越好，說不定還會把修理廠改回機械廠呢。可有的人就是牛脾氣，人家小曾都過來請人了，有的人就是不答應。現在好咯，以後修理廠怎麽樣，某人也只能看著咯。”
老頭兒裴睿達的臉，頓時通紅，也不知道是氣的，還是被羞的。反正離開前，‘狠狠’的瞪了老伴嚴萍甜一眼。
嚴萍甜只當他在貓裝老虎，完全不理他的怒火，還反哼了一聲。
“臭脾氣，壞老頭！”
........
等修理廠再次恢覆平靜時，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了。
早上八點的考試，九點鐘考完，但清場卻花費了兩個多鐘頭，簡直累死個人。
就是方彩文和農文德這麽精力旺盛的，也累的夠嗆。
農文德搶過廖文斌遞給方彩文的汽水，狠狠的灌了好幾口，才氣喘籲籲道：“這些人，真是夠瘋的。都考完試了，還停留在這裏，停留就算了，還想鬧。鬧有個屁用啊，不會就是不會。”
方彩文：“就是，就是。不過好在我們有準備，額外找了不少人過來幫忙，不然肯定還有得鬧。”
“鬧也沒有用，鬧到最後，受影響的只會是自己。”顧錦把汽水喝完，道：“好了，我們別管他們了。趕緊去吃飯，吃完飯，我們還要修改試卷呢。”
一聽還要忙，方彩文和農文德頓時萎了。
方彩文洩氣道：“我們還要這樣忙到什麽時候啊！小錦，我好懷念之前改良抽水泵的時候哦。”
那時的他們雖然也忙，但目標在那裏，還有村民們在一旁鼓勵，不管忙到多晚都感覺是值得的。但現在，雖然來到了縣城，有工資，有福利，但方彩文並不覺得開心。
尤其是最近。
顧錦一楞，她沒想到小夥伴是這樣想的。她問道：“你喜歡以前我們在大灣村，改抽水泵的時候？可是那時我們除了公分，什麽都沒有，你也喜歡？”
“當然喜歡。”農文德搶答，搶答完又不知道怎麽給顧錦解釋，撓了撓後腦勺。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道：“雖然在大灣村什麽都沒有，但我們是為自己的夢想努力啊。不僅能幫到善良的村民，還能幫到祖國，實現自我價值，誰不喜歡。但現在.......”
“也不是說不能幫到國家，就是這裏忙忙，那裏忙忙，好像完全沒有重心，仿佛失去了目的一樣。”頓了頓，農文德苦惱，“就是，怎麽說呢......要不，還是文斌來說吧。”
表達不清晰，農文德把廖文斌推出來。就這樣，一行四人，有三人都看著廖文斌。
廖文斌：“.......”他翻了一個大白眼。
“你直接說不能創造，不能改良，不能接觸機器不就行了？”
“其實，我也有這種迷茫。”廖文斌對顧錦道：“我們的目標是創造更多更先進厲害的機器，而不是像現在一樣.......監考，改試卷？”
廖文斌已經說得很委婉了，但顧錦知道他要表達什麽。
顧錦一下子不知道該有什麽樣的反應，她似乎欠缺了對小夥伴的考慮。
“對不起。我，我沒想到，我.......”
“我們不是在怪你，”廖文斌並沒有怪顧錦，他跟顧錦解釋，“也不會怪你。而是，顧錦，你知道自己要什麽嗎？我們都希望，你不要被眼前的雜事給迷糊了雙眼，希望你還是當初那個拉著我們說創造未來的你。”
“我沒有，也不會變的。不管你們信不信，我都沒有忘記一開始才初衷。我想為大灣村，為這塊土地做貢獻，這個一直沒變。但我可能確實考慮得有點多了。”顧錦對自己產生懷疑。
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分心太多了，她是不是應該把所有的關註都集中在機械上。
但她隱隱又覺得不對。
想要好好的搞研究，就必須有一定的支撐。現在他們什麽都沒有，要是再失去維修廠的幫助，那他們還怎麽繼續？
要知道，她能改良抽水泵，她所得到的一大部分支持都來自於維修廠。
要是維修廠得不到更好的發展，那她以後呢？
顧錦迷茫了，她一直在思考，等到月明星稀，月亮高掛還沒有睡。
她睡不著，就獨自一人來到了小院。
這個小院是以前文人住的地方，客廳外面有個觀賞的院子，四周有幾盆缺少照顧的水盆栽。顧錦來到最大的那一個，用石頭做的盆栽面前。她低頭，看著水面倒影的一切。
那裏有黑得發藍的天空，有稀疏的星辰和月光，還有一個滿目迷茫的自己。
‘叮！實驗空間升級完畢。’
‘叮，宿主，好久不見。’頓了頓，實驗空間檢查到顧錦情緒上的不對，問：“宿主，你.....這是要自殺嗎？”
顧錦：“.......不會說話，麻煩閉嘴。”
“還有，你怎麽有能量去升級？”顧錦瞇起狐貍眼，涼涼道：“你該不會擅自動用我賺來的能量，去升級吧？”
實驗空間：‘........’
是的，該怎麽解釋呢？
‘叮，宿主，你聽我解釋。’
“嗯，允許你辯解。”
‘.......是解釋。’
‘叮。宿主，由於評定標準的參差，空間估算錯了這次你改良抽水泵後返回的能量，因為能量太多了，空間長時間又缺少能量的滋養，所以一時控制不住，就自動升級了。’
“翻譯過來就是，你貪吃，然後吞了我的能量咯。”
試驗空間：‘........你這麽解釋，也不是不可以。但是，宿主，我是未來程序系統，並沒有人類的貪吃情緒。還請你知悉。’
“哼，我並不想知悉。說吧，你打算怎麽還我能量？我記得你上次說，要給我存放空間的，那現在......”顧錦伸出右手，掌心向上，露出一道閃電疤痕。
疤痕很淺，在這樣的月色下，幾乎看不見。
可顧錦卻能把目光死死定在上面。
實驗空間的內部數據突然亂了一瞬，而後‘茲茲茲’的叫個不停。
顧錦聽到了刺耳的聲音，不僅沒叫實驗空間閉嘴，還意外的挑了挑眉頭。為了驗證自己心中所想，她又伸出左手往疤痕上扣，一邊扣，一邊默念‘電擊’、‘火烤’。
反正所有想到能懲罰人的手段，顧錦都默念了一遍。
隨著她的默念，腦海裏的電流聲越來越大，越來越刺耳。
實驗空間：“.......求，放過。”
顧錦噗呲的笑出了聲。
果然，開心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。
顧錦一整晚的不愉快，在摧殘完實驗空間後，開心了。
“原來，我還能反向操控你的啊！小實驗，你不誠實哦~~”
作為不誠實的小實驗，最後被顧錦剝削得一文不剩。不僅答應了顧錦，給她額外調整存放空間，把原本一個方增加到兩個方外，還給她開放了權限。
要說以前的實驗空間，是必須要接觸實物才能展開研究的話。那麽現在的實驗空間，只要顧錦想，任何機械內的研究都能學。
當然，還是那句話。
以防被察覺出顧錦的不正常，實驗空間在開放權限後，特地提醒了顧錦，不要亂研究亂學習。希望顧錦做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好孩子。
顧錦記住了，她又不是傻子，她還想好好的活下去呢。
.......
第二天，顧錦去批改試卷前，先去找了曾廠長。
她並沒有把小夥伴不願做無謂工作的想法道出，而是說自己希望不要再專註於文職工作，想更多的接觸機器，並且多學習。然後把招工的後續工作整理，上交。
到了這一步，後續的招工，其實維修廠的內部工作人員就能做好。顧錦上交，不僅不會拖慢進度，甚至還能減少與其他工作人員的摩擦。
曾廠長似乎早就知道顧錦會來，他笑著給顧錦倒了一杯茶，道：“喝喝看，我媳婦家種的，今年新出的茶，應該適合你們這些小年輕。”
顧錦沒有跟曾廠長客氣，聞了一下，聞到了綠茶的芳香，又喝了一口。
綠茶清甘，讓人回味無窮。
顧錦喜歡喝，又連忙喝了兩口。
曾廠長見顧錦喜歡，從抽屜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小木罐，推過去給她。
“拿回去給小夥伴一起喝。至於你的要求，我答應了。小顧同志，哦不，阿錦，曾叔叔在這裏謝謝你。謝謝你為了我們維修廠做了這麽多。”
“你放心，你們這段時間為維修廠做到一切，我都會記在心裏。當然，報酬絕對不會少了你們的。還有，以後不管你有什麽要求，只要是維修廠有的，我都會盡全力的配合你。”
顧錦肉眼可見的開心，她沒想到能這麽順利，“謝謝，曾......謝謝曾叔叔！”
“哈哈哈哈，不用客氣，你都叫我曾叔叔了，叔叔應該幫侄女的。”曾興生越想越開心。
尤其是最近察覺到自己的老師開始松動，意識到老師可能要回來維修廠，他就覺得自己比中獎還要高興。
而這一切，都是顧錦帶來的。
曾興生要說以前對顧錦只是對人才的賞識，那麽現在，就是對自家請閨女的疼愛了。
顧錦這小丫頭，不錯！
就在兩人哈哈哈的飲茶暢聊時，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撞開——
“不，不好了，不好了。廠長，出大事了！！！”
“我們，我們跟省城定的打谷機定金，被退回來了！！！”
“什麽？”曾興生猛地站起身來。
顧錦也被這消息震驚得瞪大雙眼，這.......怎麽可能呢？
雖然之前省城那邊一直說不合作，但因為定金還在，加上有馮博榮的舅舅在中間溝通，顧錦以為這事最後能成的。
可是現在——
顧錦把視線轉向曾興生，曾興生在某種程度上比顧錦還要懵。他這段時間除了忙工廠招工外，還發散關系找人幫忙處理打谷機的事。
清河縣偏僻，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更換新的打谷機了。他找的人職位並不低，加上有書記在背後支持，怎麽也不應該是這個結果啊？
曾興生慢慢的把這個消息消化，他讓前來報告的同志回去後，緩緩坐下。他沒有說話，似乎在想是哪個部分出錯，導致了現在這個結果。
打谷機不僅關系到維修廠以後的運作，還關系到大灣村，顧錦問：“曾叔叔，您那邊還能再找人嗎？”
“.......阿錦啊。”曾興生緩緩回神，“我先找人問問是怎麽回事，至於找人......難啊。”
“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，你曾叔叔再這裏，其實並沒有什麽關系，能來到這裏當廠長，還是因為叔叔的老師。你曾叔叔，算是被下調下來的。來了好幾年，要不是你的出現，這裏啊，可能還會維持原樣。”
似乎察覺到這些話影響士氣，曾興生笑道：“你別管，這些事我來處理就好了。上次要不是你幫忙聯系，我還聯系不上省城呢，這次換叔叔來解決。要是最後實在解決不來，叔叔就去找書記。”
“你不知道，書記非常重視生產，也非常的重視農作機器。他認為糧食的增產，除了跟農作物本身有關外，還有機器的問題。所以，別擔心，會有辦法解決的。”
曾興生雖然這麽說，但顧錦還是覺得玄乎。
果不其然，在第一次考試成績出來時，噩耗又傳來。
省城機械廠傳來消息，從今天開始，停止對清河縣維修廠的一切供給。其中包括打谷機、抽水泵、增氧機、拖拉機等機器，甚至還包括組成零件。連基本的組成零件都不給，分明是斷了維修廠的後路。
可省城機械廠似乎並不怕，理由也給得很合理，說維修廠並不符合機械廠的配備和設定，加上維修廠多年來沒有完成指標，不符合發放標準。
這一噩耗傳來，整個維修廠陷入恐慌。
他們才打算翻身啊，所有人力物力都投進去了，到了最關鍵時刻，卻告訴他們在做夢？
“廠長，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啊？”
“對啊，現在怎麽辦？我們人都招到了一半，現在卻告訴我們不符合發放標準，那招進來的人怎麽辦？”
“廠長！”
“廠長——！”
曾興生腦海嗡嗡的響，多日的勞累，還有近兩天翻山倒海的壓力，終於讓他的身體受不住。他雙眼發黑，整個人倒在了地上。
“廠長！！！”
........
如此同時，清河縣的鄰居，州吳縣的機械廠。
“資料都上報給省機械廠了？”坐在辦公室主位的州吳縣機械廠廠長，問手下。
“廠長放心，都上交了。因為有您在清河縣的關系，資料準備充足，上報的速度也快，今天那邊的維修廠應該會有回覆了。”
“很好，哈哈哈哈。一個破爛的維修廠竟然還想恢覆以前的輝煌？簡直異想天開。”
“哎呀，老曾可惜了啊。他要是還像以前那麽廢，不就沒事了。這下好了，為了搞個什麽改良版的抽水泵，連廠長都沒得做咯。”
手下不明白，好奇的問：“廠長，為什麽啊？那個改良版的抽水泵，我偷偷見過，性能確實不錯，這不是應該.......可是，為什麽會讓曾廠長連廠長都做不了？”
“你就不懂了吧。這事，還要說回以前呢。以前清河縣的機械廠多風光啊，比我們現在......不，比省城機械廠都要厲害。你知道我們華夏第一臺抽水泵、增氧機是在哪裏發明的嗎？就是在清河縣的機械廠。”
“但是人啊，有三衰六旺，盛極必衰。這不，清河縣的機械廠光明太盛了，又不懂得示弱。上面有人想要抽水泵的發明權，可那是的機械廠自以為自己天下無敵，不肯退讓，這不就.......”
這不就，玩完了。
其實州吳縣機械廠廠長也不想這麽對待清河縣的維修廠的，但這次他不僅動了自己的蛋糕，還讓當年那些人產生了危機感。這不，都不用他提起，對方就先一步把東西都送到手裏了。
希望老曾能度過這個難關吧.......
.......
顧錦知道曾興生進了醫院，是她準備收拾東西回大灣村的時候。孫師傅急忙跑來，氣喘籲籲的告訴她，曾興生住院了。她想也沒想，就往醫院跑。
等到了醫院的時候，曾興生還沒從急救室出。她等啊等，從中午等到了傍晚，急救室的燈才熄滅。
“醫生，我丈夫怎麽樣了？”曾興生的媳婦任梅一看到醫生出來，連忙跑到醫生面前問。
醫生是個老先生了，他拉下口罩，輕聲安撫，“搶救及時，只要後續好好配合治療，好好休息，應該沒有什麽大礙。但以後，不可以這麽勞累了。”
“不勞累，不勞累，沒事就好，沒事就好。”任梅一邊哭，一邊軟到在地。
醫院的地板涼，顧錦連忙把她扶坐在木椅上，“嬸嬸，你也要註意身體啊，曾叔叔還要您照顧的。”
“我沒事，謝謝你小錦。嬸嬸一直聽你曾叔叔說起你，一直想見你一面，沒想到我們會在醫院見面。”
“不管在哪裏見面，能見到嬸嬸，我都很高興。”顧錦看了看走廊的盡頭，道：“嬸嬸您先休息一下，我去看看我朋友買東西回來沒，你先吃點東西，不然後面你就沒有力氣照顧曾叔叔了。”
“好好好，嬸嬸就不跟你客氣了。等你曾叔叔恢覆，嬸嬸再做好吃的感謝你。”
“不用謝，您稍等一下啊。”
方彩文三人也來了，不過三人等了一會兒，顧錦見任梅臉色蒼白，聽說還沒吃午飯就趕來了醫院。顧錦怕她暈倒，便讓方彩文三人去幫忙買飯。
顧錦估算了下時間，三人應該快回來了。
果不其然，在顧錦要下樓時，三人急急忙忙的走來，手裏除了飯菜，還帶了一罐雞湯過來。
顧錦驚喜的看著方彩文，“文文，你這個雞湯哪裏來的？真的是太及時了。”
“裴同志給我的，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雞湯。對了，曾廠長怎麽樣了？”方彩文問。
顧錦：“已經出來了。醫生說搶救及時，算是沒什麽大礙，但以後要好好休息。”
方彩文唏噓，“沒事就好，你說怎麽就突然暈倒的呢，那以後維修廠該怎麽辦啊？”
顧錦沈默，她已經知道是什麽原因了，只是現在說這些也沒用。
顧錦接過方彩文手裏的雞湯，幾人跟著被推出來的曾興生轉進了住院部後，才拿出食物。
“嬸嬸，您先吃。要是還有什麽需要請告訴我們，我們雖然大事幫不上忙，但這些小事，肯定會義不容辭的。”
“謝謝，謝謝小錦，謝謝幾位小同志。不過不用了，我女兒和兒子應該已經知道他們父親的事，應該過來了。”任梅的聲音才落，門口沖進了一男一女，兩位同志。
兩人的長相都跟曾興生相似，不用說，這兩位肯定是曾興生和任梅的孩子。
果然，下一秒，任梅抱著沖進來的兒女痛哭。
顧錦幾人你看著我，我看著你的，最後默默的退出病房。
出了醫院，沈默的氣氛依然纏繞在幾人身上。最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，是農文德先受不住，問道：“你們說，我們還回大灣村嗎？”
原本他們計劃是等維修廠的招工完畢，就繼續回大灣村自我學習搞研究。可現在......
所有人不自覺的看向顧錦。
顧錦苦笑，“別看著我，我現在也不知道了。”
“我原本還想功成身退後，以後想研究，想學習什麽的都可以找維修廠。可是現在，你們也看到了，曾廠長的身體出現問題。這還不止，省城機械廠還停掉了維修廠的一切供給。以後別說搞研究了，就是連維修用的基本的零件，我們也不一定能拿得到。”
這麻煩，真的是越來越大了。
.......
沈默。
這一次的突發事件，確實已經超出了他們能處理的範圍了。
誰也沒有說話，一行四人就這麽沈重的回到了他們的小院。
在踏進院子的那一瞬，方彩文不死心問：“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？我們，我們就不能找人幫忙嗎？”
她拉著廖文斌：“文斌，我們，我們可以找人嗎？省城不提供機械零件，我們能從北京找人嗎？找爸爸和叔叔他們可以嗎？”
方彩文的話提醒了顧錦，她連忙往外跑，邊跑，邊道：“你們先回去，我去打個電話！”
三人組：“........”
“......那我們也去打電話吧！”方彩文激動道。
“先等等。”廖文斌拉住方彩文，“先看看顧同志那邊的情況再決定。畢竟不管怎麽說，清河縣歸粵省省城管轄，北京那邊......很難插手。”
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，他們三人認識的都是技術人員。都是搞科研的，跟政治這邊完全不搭邊，就更難插手進來了。不到萬不得已 ，廖文斌不想家人也摻和。
廖文斌一直是三人中的智腦，廖文斌都這麽說了，方彩文和農文德只能等。
顧錦跑得很快，小院離郵局不算遠，十來分鐘就到達了郵局。
“你，你好，我想打電話。”
“打電話啊，要等一下，你前面還有兩個人要打呢。”
“好，好的謝謝。”顧錦沒辦法，只能著急的在電話室門口來回。
裴宿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顧錦，他急忙往她身邊走。等到靠近時，才忍下著急，放慢腳步，平緩呼吸，問：“阿錦，你怎麽在這裏？是不是出什麽事了？”
“裴大哥！”
“我......”她拉著裴宿到一旁，壓低聲音道：“維修廠出事了，省城機械廠拒絕給維修廠發貨，我想打電話回家問問情況。”
裴宿眼裏閃過異樣，但很快又壓下。
“需要幫忙盡管來找我，我在縣城認識一些人。”
顧錦擡頭看了裴宿一眼，笑道：“好，謝謝裴大哥。”
“要到我了，裴大哥有事先去忙吧。”說完，顧錦就進去電話室。
裴宿站在原地，進也不是，不進也不是。他想說，他也是過來打電話的。
裴宿緩步向前，站在了電話室門口。他眼裏含著光，註視著裏面的顧錦。不過當耳朵聽到顧錦要找馮博榮時，眼裏的光頓時轉冷。
另一邊的馮博榮正歡天喜地的要接顧錦的電話，突然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腦門，鼻尖發癢，打了個噴嚏。
“哈秋！”
“你感冒了？”顧錦關心道。
“才沒有，我強壯著呢。話說，阿錦妹妹啊，你最近是不是太想念我了，這才兩個來月，你就打了四五六七次電話給我。說吧，是不是對哥哥有什麽非分之想？”
“確實。”
馮博榮剛要調侃的話，生生的卡在了喉嚨。也不知道是不是呼吸不順，他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特別的快。
正當他捂住心臟，要拒絕顧錦時，電話另一端的顧錦接著往下說了。
“我想揍你很久了。”
馮博榮：“........”
這大喘氣的，要他老命。
“阿錦，小錦啊，你要嚇死我了！！！”
“.......我說了什麽嚇到你了？還是你想了什麽，嚇到你自己了？”顧錦迷了瞇眼。
馮博榮頓時不敢再亂說話了，他轉移話題，“小錦啊，你找小哥什麽事啊？”
顧錦哼了一聲，這事算過了，她問道：“姜舅舅那邊，是不是出了什麽事？”
馮博榮臉上的嬉笑立馬淡下，“發現了？”
“嗯，省城的機械廠給清河縣維修廠下達通知，說以後停止一切供給，包括基礎零件。”
“嘖，真狠。”馮博榮冷聲調侃。
“到底發生什麽事？是不是我.......”
“不關你的事，阿錦，你別多想。即使我們不找舅舅幫忙定打谷機，舅舅那邊......還是會出事的。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老廠長要退休了，這事你知道吧。”
顧錦想了想，點頭：“知道，媽媽之前和玉華阿姨說過，我聽到了。這事，跟老廠長退休有關？”
“當然。我舅舅本來就是候選人之一，那些人早就看我舅舅不順眼了。這不，也不知道從那個角落扣到一份見不得人的資料，便見人就想咬。不過你不用擔心，我舅舅早有準備，就是清河縣慘了點。”
“不能避免嗎？清河縣的維修廠才剛剛恢覆一點元氣，要是就這樣被牽連.......還有，打谷機這些機器，是每個市每個縣城都有定量指標的，為什麽可以無視清河縣，拒絕發放打谷機？”
“這事我還真知道，不過根本原因出在維修廠。”
“維修廠？”顧錦不懂。
“對，之前維修廠自己不作為，任由隔壁州吳縣的機械廠欺負。這不，常年累月的任由州吳縣把清河縣自己的指標收歸其下，現在機械廠那邊不就有了借口了？”
“還能這樣？”顧錦驚呆了。
“為什麽不能？阿錦，他們這些玩弄權利的人，比你想的要恐怖得多。這事你別管，等我舅舅上位後就好了。”
“可是，維修廠和大灣村等不了啊！小哥，我這樣跟你說吧，維修廠最近在整改，已經開始招人了。並且現在秋收快要來臨，大灣村的打谷機我去看過，用是能用，但由於常年失修，加上配件不行，打出來會傷糧食。要是沒有新的打谷機更換，今年他們的收成會掉兩層。”
兩層的糧食啊，能救多少人！
馮博榮沈默了。
馮博榮並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公子哥，甚至因為他比顧錦要大，更早的跟人出來接觸社會，比顧錦想得更多。
馮博榮是想幫顧錦，想幫大灣村的人的。可是別說他，就是他舅舅也自身難保了。
“阿錦 ，你先讓我想想，讓我想想。”
“我舅舅現在確實□□無能，而且聽說革委會的人也插腳進來了，要是強行參與的話.......”
“為什麽會有革委會的人？怎麽哪裏都有他們？”
“陰溝裏的臭蟲，不就哪裏都有他們了。”
“那我們......怎麽辦啊？”顧錦洩氣得想哭，連聲音也充滿了委屈。別說電話那頭的馮博榮，就是門口的裴宿也心疼她。
小姑娘明明還很小，明明不應該這麽早就接觸這些骯臟的，是他們沒有保護好她。
馮博榮握著電話的手，突然青筋暴起。
許久，雙方都沒有說話，就在顧錦絕望的要掛斷電話時，馮博榮突然道：“阿錦，對不起。”
“小哥，你別這麽說......”
“阿錦，你是不是想救維修廠，想幫大灣村？”
顧錦明顯楞住，不懂馮博榮為什麽會變化這麽大，可她還是堅定道：“我想。”
“那你回來一趟省城，小哥帶你去見一個人。不過說好了，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，尤其是我的爸媽。不然，他們會打斷我的腿的。”
顧錦：“......”
“小哥，你.......該不會要做什麽不法勾當吧？”
“屁，我是這樣的人嗎？”
顧錦：“是的。”
“.......小阿錦，你是想跟哥哥絕交嗎？”馮博榮咬牙威脅。
顧錦立馬舉手投降，“沒有，沒有，絕對沒有這麽危險的想法。”
“最好是這樣。”停了兩秒，電話裏馮博榮的聲音聚滿嚴肅，“阿錦，你真的想好了麽？”
顧錦眨了兩下眼睛，小心問：“那個人，是壞人？”
“想什麽呢，不是壞人，就是......你爸爸以前的情敵而已。”
顧錦：“...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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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錦好不容易呼出濁氣, 就當場拿出紅筆批改了。
是的, 為了節省時間，顧錦和曾廠長商量過，要是監考時允許的話，就當場改試卷。
曾廠長還要維持現場秩序，看到顧錦已經開始批改, 也就沒有再打擾。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，交上來的試卷越來越多。
有好的，也有胡亂填寫的, 反正什麽都有。
很快，六十分鐘的時間到了, 一聲‘哐當’‘哐當’的鑼聲響起，考試結束。
“啊——！媽的，怎麽這麽難！”
“嗚嗚嗚，我還沒寫完, 不要收我的試卷，我會寫的, 再給我寫一題, 就一題！”
然而，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，時間一到, 藏在一旁的學徒們就過來收試卷了。不管參考人員如何的哭喊, 都無情拒絕。
哭喊聲和咒罵聲越來越大，顧錦已經做不到靜心批改的狀態了。她皺著眉頭, 抱起試卷，就往修理廠辦公室走。完全把這些無理取鬧，拋諸腦後。
垃圾場裏的裴睿達豎起耳朵去聽，他明明都已經快要站到門前了，可他就是不往大門口看。好像他不看，就不會被人發現他的在意一樣。
奶奶嚴萍甜忍笑，故意把他撞了一下。
她這麽一撞，就把裴睿達撞到了門口。他瞪大雙眼，視線往前方看，似乎不明白為什麽老伴要這樣對他。
然而，當他視線落在一大批考生的身上，神情又出現恍惚，好像看到了以前機械廠最輝煌的時光.......
“老伴，沒受傷吧？”
“哎呦，你在看什麽呀？”似乎在發現老頭兒看著修理廠的方向，奶奶嚴萍甜誇張的跟著老頭兒看，又誇張的做出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表情，道：“哦，原來你在看修理廠招工啊！”
“可是這有什麽好看的，你又不在意，看了也是白看。”
“哎，可惜了，現在修理廠越來越好，說不定還會把修理廠改回機械廠呢。可有的人就是牛脾氣，人家小曾都過來請人了，有的人就是不答應。現在好咯，以後修理廠怎麽樣，某人也只能看著咯。”
老頭兒裴睿達的臉，頓時通紅，也不知道是氣的，還是被羞的。反正離開前，‘狠狠’的瞪了老伴嚴萍甜一眼。
嚴萍甜只當他在貓裝老虎，完全不理他的怒火，還反哼了一聲。
“臭脾氣，壞老頭！”
........
等修理廠再次恢覆平靜時，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了。
早上八點的考試，九點鐘考完，但清場卻花費了兩個多鐘頭，簡直累死個人。
就是方彩文和農文德這麽精力旺盛的，也累的夠嗆。
農文德搶過廖文斌遞給方彩文的汽水，狠狠的灌了好幾口，才氣喘籲籲道：“這些人，真是夠瘋的。都考完試了，還停留在這裏，停留就算了，還想鬧。鬧有個屁用啊，不會就是不會。”
方彩文：“就是，就是。不過好在我們有準備，額外找了不少人過來幫忙，不然肯定還有得鬧。”
“鬧也沒有用，鬧到最後，受影響的只會是自己。”顧錦把汽水喝完，道：“好了，我們別管他們了。趕緊去吃飯，吃完飯，我們還要修改試卷呢。”
一聽還要忙，方彩文和農文德頓時萎了。
方彩文洩氣道：“我們還要這樣忙到什麽時候啊！小錦，我好懷念之前改良抽水泵的時候哦。”
那時的他們雖然也忙，但目標在那裏，還有村民們在一旁鼓勵，不管忙到多晚都感覺是值得的。但現在，雖然來到了縣城，有工資，有福利，但方彩文並不覺得開心。
尤其是最近。
顧錦一楞，她沒想到小夥伴是這樣想的。她問道：“你喜歡以前我們在大灣村，改抽水泵的時候？可是那時我們除了公分，什麽都沒有，你也喜歡？”
“當然喜歡。”農文德搶答，搶答完又不知道怎麽給顧錦解釋，撓了撓後腦勺。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道：“雖然在大灣村什麽都沒有，但我們是為自己的夢想努力啊。不僅能幫到善良的村民，還能幫到祖國，實現自我價值，誰不喜歡。但現在.......”
“也不是說不能幫到國家，就是這裏忙忙，那裏忙忙，好像完全沒有重心，仿佛失去了目的一樣。”頓了頓，農文德苦惱，“就是，怎麽說呢......要不，還是文斌來說吧。”
表達不清晰，農文德把廖文斌推出來。就這樣，一行四人，有三人都看著廖文斌。
廖文斌：“.......”他翻了一個大白眼。
“你直接說不能創造，不能改良，不能接觸機器不就行了？”
“其實，我也有這種迷茫。”廖文斌對顧錦道：“我們的目標是創造更多更先進厲害的機器，而不是像現在一樣.......監考，改試卷？”
廖文斌已經說得很委婉了，但顧錦知道他要表達什麽。
顧錦一下子不知道該有什麽樣的反應，她似乎欠缺了對小夥伴的考慮。
“對不起。我，我沒想到，我.......”
“我們不是在怪你，”廖文斌並沒有怪顧錦，他跟顧錦解釋，“也不會怪你。而是，顧錦，你知道自己要什麽嗎？我們都希望，你不要被眼前的雜事給迷糊了雙眼，希望你還是當初那個拉著我們說創造未來的你。”
“我沒有，也不會變的。不管你們信不信，我都沒有忘記一開始才初衷。我想為大灣村，為這塊土地做貢獻，這個一直沒變。但我可能確實考慮得有點多了。”顧錦對自己產生懷疑。
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分心太多了，她是不是應該把所有的關註都集中在機械上。
但她隱隱又覺得不對。
想要好好的搞研究，就必須有一定的支撐。現在他們什麽都沒有，要是再失去維修廠的幫助，那他們還怎麽繼續？
要知道，她能改良抽水泵，她所得到的一大部分支持都來自於維修廠。
要是維修廠得不到更好的發展，那她以後呢？
顧錦迷茫了，她一直在思考，等到月明星稀，月亮高掛還沒有睡。
她睡不著，就獨自一人來到了小院。
這個小院是以前文人住的地方，客廳外面有個觀賞的院子，四周有幾盆缺少照顧的水盆栽。顧錦來到最大的那一個，用石頭做的盆栽面前。她低頭，看著水面倒影的一切。
那裏有黑得發藍的天空，有稀疏的星辰和月光，還有一個滿目迷茫的自己。
‘叮！實驗空間升級完畢。’
‘叮，宿主，好久不見。’頓了頓，實驗空間檢查到顧錦情緒上的不對，問：“宿主，你.....這是要自殺嗎？”
顧錦：“.......不會說話，麻煩閉嘴。”
“還有，你怎麽有能量去升級？”顧錦瞇起狐貍眼，涼涼道：“你該不會擅自動用我賺來的能量，去升級吧？”
實驗空間：‘........’
是的，該怎麽解釋呢？
‘叮，宿主，你聽我解釋。’
“嗯，允許你辯解。”
‘.......是解釋。’
‘叮。宿主，由於評定標準的參差，空間估算錯了這次你改良抽水泵後返回的能量，因為能量太多了，空間長時間又缺少能量的滋養，所以一時控制不住，就自動升級了。’
“翻譯過來就是，你貪吃，然後吞了我的能量咯。”
試驗空間：‘........你這麽解釋，也不是不可以。但是，宿主，我是未來程序系統，並沒有人類的貪吃情緒。還請你知悉。’
“哼，我並不想知悉。說吧，你打算怎麽還我能量？我記得你上次說，要給我存放空間的，那現在......”顧錦伸出右手，掌心向上，露出一道閃電疤痕。
疤痕很淺，在這樣的月色下，幾乎看不見。
可顧錦卻能把目光死死定在上面。
實驗空間的內部數據突然亂了一瞬，而後‘茲茲茲’的叫個不停。
顧錦聽到了刺耳的聲音，不僅沒叫實驗空間閉嘴，還意外的挑了挑眉頭。為了驗證自己心中所想，她又伸出左手往疤痕上扣，一邊扣，一邊默念‘電擊’、‘火烤’。
反正所有想到能懲罰人的手段，顧錦都默念了一遍。
隨著她的默念，腦海裏的電流聲越來越大，越來越刺耳。
實驗空間：“.......求，放過。”
顧錦噗呲的笑出了聲。
果然，開心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。
顧錦一整晚的不愉快，在摧殘完實驗空間後，開心了。
“原來，我還能反向操控你的啊！小實驗，你不誠實哦~~”
作為不誠實的小實驗，最後被顧錦剝削得一文不剩。不僅答應了顧錦，給她額外調整存放空間，把原本一個方增加到兩個方外，還給她開放了權限。
要說以前的實驗空間，是必須要接觸實物才能展開研究的話。那麽現在的實驗空間，只要顧錦想，任何機械內的研究都能學。
當然，還是那句話。
以防被察覺出顧錦的不正常，實驗空間在開放權限後，特地提醒了顧錦，不要亂研究亂學習。希望顧錦做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好孩子。
顧錦記住了，她又不是傻子，她還想好好的活下去呢。
.......
第二天，顧錦去批改試卷前，先去找了曾廠長。
她並沒有把小夥伴不願做無謂工作的想法道出，而是說自己希望不要再專註於文職工作，想更多的接觸機器，並且多學習。然後把招工的後續工作整理，上交。
到了這一步，後續的招工，其實維修廠的內部工作人員就能做好。顧錦上交，不僅不會拖慢進度，甚至還能減少與其他工作人員的摩擦。
曾廠長似乎早就知道顧錦會來，他笑著給顧錦倒了一杯茶，道：“喝喝看，我媳婦家種的，今年新出的茶，應該適合你們這些小年輕。”
顧錦沒有跟曾廠長客氣，聞了一下，聞到了綠茶的芳香，又喝了一口。
綠茶清甘，讓人回味無窮。
顧錦喜歡喝，又連忙喝了兩口。
曾廠長見顧錦喜歡，從抽屜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小木罐，推過去給她。
“拿回去給小夥伴一起喝。至於你的要求，我答應了。小顧同志，哦不，阿錦，曾叔叔在這裏謝謝你。謝謝你為了我們維修廠做了這麽多。”
“你放心，你們這段時間為維修廠做到一切，我都會記在心裏。當然，報酬絕對不會少了你們的。還有，以後不管你有什麽要求，只要是維修廠有的，我都會盡全力的配合你。”
顧錦肉眼可見的開心，她沒想到能這麽順利，“謝謝，曾......謝謝曾叔叔！”
“哈哈哈哈，不用客氣，你都叫我曾叔叔了，叔叔應該幫侄女的。”曾興生越想越開心。
尤其是最近察覺到自己的老師開始松動，意識到老師可能要回來維修廠，他就覺得自己比中獎還要高興。
而這一切，都是顧錦帶來的。
曾興生要說以前對顧錦只是對人才的賞識，那麽現在，就是對自家請閨女的疼愛了。
顧錦這小丫頭，不錯！
就在兩人哈哈哈的飲茶暢聊時，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撞開——
“不，不好了，不好了。廠長，出大事了！！！”
“我們，我們跟省城定的打谷機定金，被退回來了！！！”
“什麽？”曾興生猛地站起身來。
顧錦也被這消息震驚得瞪大雙眼，這.......怎麽可能呢？
雖然之前省城那邊一直說不合作，但因為定金還在，加上有馮博榮的舅舅在中間溝通，顧錦以為這事最後能成的。
可是現在——
顧錦把視線轉向曾興生，曾興生在某種程度上比顧錦還要懵。他這段時間除了忙工廠招工外，還發散關系找人幫忙處理打谷機的事。
清河縣偏僻，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更換新的打谷機了。他找的人職位並不低，加上有書記在背後支持，怎麽也不應該是這個結果啊？
曾興生慢慢的把這個消息消化，他讓前來報告的同志回去後，緩緩坐下。他沒有說話，似乎在想是哪個部分出錯，導致了現在這個結果。
打谷機不僅關系到維修廠以後的運作，還關系到大灣村，顧錦問：“曾叔叔，您那邊還能再找人嗎？”
“.......阿錦啊。”曾興生緩緩回神，“我先找人問問是怎麽回事，至於找人......難啊。”
“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，你曾叔叔再這裏，其實並沒有什麽關系，能來到這裏當廠長，還是因為叔叔的老師。你曾叔叔，算是被下調下來的。來了好幾年，要不是你的出現，這裏啊，可能還會維持原樣。”
似乎察覺到這些話影響士氣，曾興生笑道：“你別管，這些事我來處理就好了。上次要不是你幫忙聯系，我還聯系不上省城呢，這次換叔叔來解決。要是最後實在解決不來，叔叔就去找書記。”
“你不知道，書記非常重視生產，也非常的重視農作機器。他認為糧食的增產，除了跟農作物本身有關外，還有機器的問題。所以，別擔心，會有辦法解決的。”
曾興生雖然這麽說，但顧錦還是覺得玄乎。
果不其然，在第一次考試成績出來時，噩耗又傳來。
省城機械廠傳來消息，從今天開始，停止對清河縣維修廠的一切供給。其中包括打谷機、抽水泵、增氧機、拖拉機等機器，甚至還包括組成零件。連基本的組成零件都不給，分明是斷了維修廠的後路。
可省城機械廠似乎並不怕，理由也給得很合理，說維修廠並不符合機械廠的配備和設定，加上維修廠多年來沒有完成指標，不符合發放標準。
這一噩耗傳來，整個維修廠陷入恐慌。
他們才打算翻身啊，所有人力物力都投進去了，到了最關鍵時刻，卻告訴他們在做夢？
“廠長，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啊？”
“對啊，現在怎麽辦？我們人都招到了一半，現在卻告訴我們不符合發放標準，那招進來的人怎麽辦？”
“廠長！”
“廠長——！”
曾興生腦海嗡嗡的響，多日的勞累，還有近兩天翻山倒海的壓力，終於讓他的身體受不住。他雙眼發黑，整個人倒在了地上。
“廠長！！！”
........
如此同時，清河縣的鄰居，州吳縣的機械廠。
“資料都上報給省機械廠了？”坐在辦公室主位的州吳縣機械廠廠長，問手下。
“廠長放心，都上交了。因為有您在清河縣的關系，資料準備充足，上報的速度也快，今天那邊的維修廠應該會有回覆了。”
“很好，哈哈哈哈。一個破爛的維修廠竟然還想恢覆以前的輝煌？簡直異想天開。”
“哎呀，老曾可惜了啊。他要是還像以前那麽廢，不就沒事了。這下好了，為了搞個什麽改良版的抽水泵，連廠長都沒得做咯。”
手下不明白，好奇的問：“廠長，為什麽啊？那個改良版的抽水泵，我偷偷見過，性能確實不錯，這不是應該.......可是，為什麽會讓曾廠長連廠長都做不了？”
“你就不懂了吧。這事，還要說回以前呢。以前清河縣的機械廠多風光啊，比我們現在......不，比省城機械廠都要厲害。你知道我們華夏第一臺抽水泵、增氧機是在哪裏發明的嗎？就是在清河縣的機械廠。”
“但是人啊，有三衰六旺，盛極必衰。這不，清河縣的機械廠光明太盛了，又不懂得示弱。上面有人想要抽水泵的發明權，可那是的機械廠自以為自己天下無敵，不肯退讓，這不就.......”
這不就，玩完了。
其實州吳縣機械廠廠長也不想這麽對待清河縣的維修廠的，但這次他不僅動了自己的蛋糕，還讓當年那些人產生了危機感。這不，都不用他提起，對方就先一步把東西都送到手裏了。
希望老曾能度過這個難關吧.......
.......
顧錦知道曾興生進了醫院，是她準備收拾東西回大灣村的時候。孫師傅急忙跑來，氣喘籲籲的告訴她，曾興生住院了。她想也沒想，就往醫院跑。
等到了醫院的時候，曾興生還沒從急救室出。她等啊等，從中午等到了傍晚，急救室的燈才熄滅。
“醫生，我丈夫怎麽樣了？”曾興生的媳婦任梅一看到醫生出來，連忙跑到醫生面前問。
醫生是個老先生了，他拉下口罩，輕聲安撫，“搶救及時，只要後續好好配合治療，好好休息，應該沒有什麽大礙。但以後，不可以這麽勞累了。”
“不勞累，不勞累，沒事就好，沒事就好。”任梅一邊哭，一邊軟到在地。
醫院的地板涼，顧錦連忙把她扶坐在木椅上，“嬸嬸，你也要註意身體啊，曾叔叔還要您照顧的。”
“我沒事，謝謝你小錦。嬸嬸一直聽你曾叔叔說起你，一直想見你一面，沒想到我們會在醫院見面。”
“不管在哪裏見面，能見到嬸嬸，我都很高興。”顧錦看了看走廊的盡頭，道：“嬸嬸您先休息一下，我去看看我朋友買東西回來沒，你先吃點東西，不然後面你就沒有力氣照顧曾叔叔了。”
“好好好，嬸嬸就不跟你客氣了。等你曾叔叔恢覆，嬸嬸再做好吃的感謝你。”
“不用謝，您稍等一下啊。”
方彩文三人也來了，不過三人等了一會兒，顧錦見任梅臉色蒼白，聽說還沒吃午飯就趕來了醫院。顧錦怕她暈倒，便讓方彩文三人去幫忙買飯。
顧錦估算了下時間，三人應該快回來了。
果不其然，在顧錦要下樓時，三人急急忙忙的走來，手裏除了飯菜，還帶了一罐雞湯過來。
顧錦驚喜的看著方彩文，“文文，你這個雞湯哪裏來的？真的是太及時了。”
“裴同志給我的，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雞湯。對了，曾廠長怎麽樣了？”方彩文問。
顧錦：“已經出來了。醫生說搶救及時，算是沒什麽大礙，但以後要好好休息。”
方彩文唏噓，“沒事就好，你說怎麽就突然暈倒的呢，那以後維修廠該怎麽辦啊？”
顧錦沈默，她已經知道是什麽原因了，只是現在說這些也沒用。
顧錦接過方彩文手裏的雞湯，幾人跟著被推出來的曾興生轉進了住院部後，才拿出食物。
“嬸嬸，您先吃。要是還有什麽需要請告訴我們，我們雖然大事幫不上忙，但這些小事，肯定會義不容辭的。”
“謝謝，謝謝小錦，謝謝幾位小同志。不過不用了，我女兒和兒子應該已經知道他們父親的事，應該過來了。”任梅的聲音才落，門口沖進了一男一女，兩位同志。
兩人的長相都跟曾興生相似，不用說，這兩位肯定是曾興生和任梅的孩子。
果然，下一秒，任梅抱著沖進來的兒女痛哭。
顧錦幾人你看著我，我看著你的，最後默默的退出病房。
出了醫院，沈默的氣氛依然纏繞在幾人身上。最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，是農文德先受不住，問道：“你們說，我們還回大灣村嗎？”
原本他們計劃是等維修廠的招工完畢，就繼續回大灣村自我學習搞研究。可現在......
所有人不自覺的看向顧錦。
顧錦苦笑，“別看著我，我現在也不知道了。”
“我原本還想功成身退後，以後想研究，想學習什麽的都可以找維修廠。可是現在，你們也看到了，曾廠長的身體出現問題。這還不止，省城機械廠還停掉了維修廠的一切供給。以後別說搞研究了，就是連維修用的基本的零件，我們也不一定能拿得到。”
這麻煩，真的是越來越大了。
.......
沈默。
這一次的突發事件，確實已經超出了他們能處理的範圍了。
誰也沒有說話，一行四人就這麽沈重的回到了他們的小院。
在踏進院子的那一瞬，方彩文不死心問：“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？我們，我們就不能找人幫忙嗎？”
她拉著廖文斌：“文斌，我們，我們可以找人嗎？省城不提供機械零件，我們能從北京找人嗎？找爸爸和叔叔他們可以嗎？”
方彩文的話提醒了顧錦，她連忙往外跑，邊跑，邊道：“你們先回去，我去打個電話！”
三人組：“........”
“......那我們也去打電話吧！”方彩文激動道。
“先等等。”廖文斌拉住方彩文，“先看看顧同志那邊的情況再決定。畢竟不管怎麽說，清河縣歸粵省省城管轄，北京那邊......很難插手。”
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，他們三人認識的都是技術人員。都是搞科研的，跟政治這邊完全不搭邊，就更難插手進來了。不到萬不得已 ，廖文斌不想家人也摻和。
廖文斌一直是三人中的智腦，廖文斌都這麽說了，方彩文和農文德只能等。
顧錦跑得很快，小院離郵局不算遠，十來分鐘就到達了郵局。
“你，你好，我想打電話。”
“打電話啊，要等一下，你前面還有兩個人要打呢。”
“好，好的謝謝。”顧錦沒辦法，只能著急的在電話室門口來回。
裴宿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顧錦，他急忙往她身邊走。等到靠近時，才忍下著急，放慢腳步，平緩呼吸，問：“阿錦，你怎麽在這裏？是不是出什麽事了？”
“裴大哥！”
“我......”她拉著裴宿到一旁，壓低聲音道：“維修廠出事了，省城機械廠拒絕給維修廠發貨，我想打電話回家問問情況。”
裴宿眼裏閃過異樣，但很快又壓下。
“需要幫忙盡管來找我，我在縣城認識一些人。”
顧錦擡頭看了裴宿一眼，笑道：“好，謝謝裴大哥。”
“要到我了，裴大哥有事先去忙吧。”說完，顧錦就進去電話室。
裴宿站在原地，進也不是，不進也不是。他想說，他也是過來打電話的。
裴宿緩步向前，站在了電話室門口。他眼裏含著光，註視著裏面的顧錦。不過當耳朵聽到顧錦要找馮博榮時，眼裏的光頓時轉冷。
另一邊的馮博榮正歡天喜地的要接顧錦的電話，突然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腦門，鼻尖發癢，打了個噴嚏。
“哈秋！”
“你感冒了？”顧錦關心道。
“才沒有，我強壯著呢。話說，阿錦妹妹啊，你最近是不是太想念我了，這才兩個來月，你就打了四五六七次電話給我。說吧，是不是對哥哥有什麽非分之想？”
“確實。”
馮博榮剛要調侃的話，生生的卡在了喉嚨。也不知道是不是呼吸不順，他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特別的快。
正當他捂住心臟，要拒絕顧錦時，電話另一端的顧錦接著往下說了。
“我想揍你很久了。”
馮博榮：“........”
這大喘氣的，要他老命。
“阿錦，小錦啊，你要嚇死我了！！！”
“.......我說了什麽嚇到你了？還是你想了什麽，嚇到你自己了？”顧錦迷了瞇眼。
馮博榮頓時不敢再亂說話了，他轉移話題，“小錦啊，你找小哥什麽事啊？”
顧錦哼了一聲，這事算過了，她問道：“姜舅舅那邊，是不是出了什麽事？”
馮博榮臉上的嬉笑立馬淡下，“發現了？”
“嗯，省城的機械廠給清河縣維修廠下達通知，說以後停止一切供給，包括基礎零件。”
“嘖，真狠。”馮博榮冷聲調侃。
“到底發生什麽事？是不是我.......”
“不關你的事，阿錦，你別多想。即使我們不找舅舅幫忙定打谷機，舅舅那邊......還是會出事的。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老廠長要退休了，這事你知道吧。”
顧錦想了想，點頭：“知道，媽媽之前和玉華阿姨說過，我聽到了。這事，跟老廠長退休有關？”
“當然。我舅舅本來就是候選人之一，那些人早就看我舅舅不順眼了。這不，也不知道從那個角落扣到一份見不得人的資料，便見人就想咬。不過你不用擔心，我舅舅早有準備，就是清河縣慘了點。”
“不能避免嗎？清河縣的維修廠才剛剛恢覆一點元氣，要是就這樣被牽連.......還有，打谷機這些機器，是每個市每個縣城都有定量指標的，為什麽可以無視清河縣，拒絕發放打谷機？”
“這事我還真知道，不過根本原因出在維修廠。”
“維修廠？”顧錦不懂。
“對，之前維修廠自己不作為，任由隔壁州吳縣的機械廠欺負。這不，常年累月的任由州吳縣把清河縣自己的指標收歸其下，現在機械廠那邊不就有了借口了？”
“還能這樣？”顧錦驚呆了。
“為什麽不能？阿錦，他們這些玩弄權利的人，比你想的要恐怖得多。這事你別管，等我舅舅上位後就好了。”
“可是，維修廠和大灣村等不了啊！小哥，我這樣跟你說吧，維修廠最近在整改，已經開始招人了。並且現在秋收快要來臨，大灣村的打谷機我去看過，用是能用，但由於常年失修，加上配件不行，打出來會傷糧食。要是沒有新的打谷機更換，今年他們的收成會掉兩層。”
兩層的糧食啊，能救多少人！
馮博榮沈默了。
馮博榮並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公子哥，甚至因為他比顧錦要大，更早的跟人出來接觸社會，比顧錦想得更多。
馮博榮是想幫顧錦，想幫大灣村的人的。可是別說他，就是他舅舅也自身難保了。
“阿錦 ，你先讓我想想，讓我想想。”
“我舅舅現在確實□□無能，而且聽說革委會的人也插腳進來了，要是強行參與的話.......”
“為什麽會有革委會的人？怎麽哪裏都有他們？”
“陰溝裏的臭蟲，不就哪裏都有他們了。”
“那我們......怎麽辦啊？”顧錦洩氣得想哭，連聲音也充滿了委屈。別說電話那頭的馮博榮，就是門口的裴宿也心疼她。
小姑娘明明還很小，明明不應該這麽早就接觸這些骯臟的，是他們沒有保護好她。
馮博榮握著電話的手，突然青筋暴起。
許久，雙方都沒有說話，就在顧錦絕望的要掛斷電話時，馮博榮突然道：“阿錦，對不起。”
“小哥，你別這麽說......”
“阿錦，你是不是想救維修廠，想幫大灣村？”
顧錦明顯楞住，不懂馮博榮為什麽會變化這麽大，可她還是堅定道：“我想。”
“那你回來一趟省城，小哥帶你去見一個人。不過說好了，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，尤其是我的爸媽。不然，他們會打斷我的腿的。”
顧錦：“......”
“小哥，你.......該不會要做什麽不法勾當吧？”
“屁，我是這樣的人嗎？”
顧錦：“是的。”
“.......小阿錦，你是想跟哥哥絕交嗎？”馮博榮咬牙威脅。
顧錦立馬舉手投降，“沒有，沒有，絕對沒有這麽危險的想法。”
“最好是這樣。”停了兩秒，電話裏馮博榮的聲音聚滿嚴肅，“阿錦，你真的想好了麽？”
顧錦眨了兩下眼睛，小心問：“那個人，是壞人？”
“想什麽呢，不是壞人，就是......你爸爸以前的情敵而已。”
顧錦：“...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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